“对任何钢厂,搬迁都是脱胎换骨的‘天字头号工程’……钢厂搬迁是物的搬迁,更是人的搬迁,而人的搬迁根本在人心的搬迁;搬迁比新建还难。”9月14日,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党委书记兼秘书长刘振江在“搬迁、新建钢厂人力资源管理研讨交流会”上这样强调。
在搬迁已成为行业布局调整和转型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的背景下,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在青岛举办了此次研讨交流会,来自宝钢、鞍钢、首钢、武钢、重钢、青钢、包钢、石钢等16家搬迁、新建钢厂的40余名代表参加了座谈会。会议由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副秘书长姜维主持。青岛钢铁集团副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刘铁牛致辞。会后,中国劳动科学研究院的研究人员还就压减过剩产能中的职工安置问题听取了参会代表的建议。
搬不搬?如果必须搬的话,该怎么搬?刘振江认为,必须充分论证,坚持科学导向,坚持实事求是,综合计算经济和社会成本,并且在预算上必须留有充分的余地。“搬迁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简单的事情。”刘振江提醒。
搬不搬?决策要慎之又慎,坚持实事求是
刘振江认为,城市钢厂搬迁对于钢厂来说,是伤筋动骨,也是脱胎换骨的“天字头号工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大事。现在已经搬迁的企业,可谓是“迫不得已,破釜沉舟”。
“俗话说,搬家穷三年。有的东西用得好好的(比如青钢现在的高炉),但是一搬家就只能作贬值处理。”刘铁牛对《中国冶金报》记者说,“但是,不搬已经不行了。”
青岛钢铁集团是有近60年历史的全国重点冶金企业,是全国最大的焊接母材和高端硬线系列产品、优质弹簧钢产品的重要生产商,位于青岛市李沧区。
随着青岛的发展,李沧区变成了青岛的中心区域,周边有飞机场、胶济线等,从地域上没有了扩张的可能;另外,青岛市出台了“腾笼换鸟”工业发展规划,青钢属于该走的“鸟”。“地域的限制让青钢没了发展空间,连发展循环经济的空间都没有了,而且也不符合青岛市的发展战略,我们必须得搬。”刘铁牛说。
2012年底,青钢启动了城市环保搬迁项目,项目位于青岛西海岸经济新区董家口经济区。
据了解,当时首钢搬迁也是迫于两大压力:一是地处北京,环保压力太大;二是首钢过去的产品结构主要是长材,不调整不行。类似的还有重钢、河北钢铁集团石钢———重钢地处直辖市中心,不仅环保压力大,而且场地窄,发展受到限制,只有“走为上计”;河钢石钢地处省会城市,虽然是省级节能和清洁生产优秀企业,但是根据《京津冀地区落实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实施细则》,要最大程度替政府分忧,也只能离开。
总之,从政府层面看,国家提出钢铁企业加快向沿海、沿江转移,强调有序推进与城市发展不协调的钢厂转型或者搬迁。从地方政府来说,地方政府要求城市钢厂搬迁的理由是经济结构调整、环境容量不够等。从钢铁行业自身看,区域布局不合理,物流成本、环保成本、人工成本不断提高,使城市钢厂普遍面临巨大的发展压力。从钢厂自身来说,也有通过搬迁优化产业布局,合理配置资源,加快转型升级的内在动力。
近年来,中国钢铁行业已经完成或者正在进行的搬迁、新建的主要项目有:首钢搬迁曹妃甸、重钢搬迁长寿、石家庄钢厂搬迁井陉、青岛钢厂搬迁董家口、东北特钢在大连搬迁,鞍钢建设鲅鱼圈钢铁基地、宝钢建设湛江钢铁基地、武钢建防城港钢铁基地等。
此外,根据2011年10月24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印发的《钢铁工业“十二五”发展规划》中“根据条件成熟情况,支持广州、青岛、昆明、合肥、唐山(丰南)、杭州、芜湖等城市钢厂搬迁改造或转型发展,科学论证西宁、抚顺、石家庄、贵阳等城市钢厂发展定位”的规定,还有一些钢企的搬迁或转型尚待筹划。
“已经有的搬迁和新建项目,各自的情况也不相同,地方环境和政策保障也不同,各钢厂搬迁的经历一言难尽,得和失都不是小数,经验与教训并存,我认为搬迁比新建还难。”刘振江说,“但是,这些企业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
然而,这并不是说搬迁是唯一的出路。
据了解,全国有75家重点钢铁企业,18家建在直辖市和省会城市,34家建在百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产量超过千万吨的有17家。
而像曹妃甸、鲅鱼圈这样的沿海钢铁基地项目,虽然已经逐渐显示出它们的优势和先进性,但也承受了巨大压力。比如,搬迁不可避免地会面临投资大、财务成本高、市场丢失、人心不稳等重重困难。特别是依托城市的钢厂,新建或搬迁后远离城市,给职工生活、家庭带来的诸多不便,更是对队伍稳定的巨大考验。研讨中,无论是已经搬迁的首钢京唐钢铁公司、重钢,还是在建的防城港、湛江钢铁基地,都不约而同地表示,实践证明,最难解决的就是不得不面对远离城市带来的诸多难题。
对那些本身能够与城市协调发展,或有意愿、有潜力通过改造实现与城市协调发展的企业,搬迁调整并不是最好的方案。例如,太钢和河钢唐钢走了与城市共融的绿色发展道路,在实践中为城市钢厂的发展走出了一条新路,对职工和城市也是福祉。
“是就地改造、与城市共融,还是搬迁,企业应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以市场主体的身份做出战略思考,不是所有城市都一定要走环保搬迁这条道路的。”刘振江强调,“因此,城市钢厂搬迁还须慎重决策。”
怎么搬?筹划要留有余地,坚持科学导向
“从几家搬迁企业的经验教训看,成功与否不完全取决于企业本身,要成功必须有政府和社会的支持。”刘振江提醒,“特别是土地政策,不仅新土地要优惠,老土地的处置更是至关重要,搬迁钢厂的最大资本就是老土地。处理不好,将使钢厂处于难以为继的境地,有的钢厂在这个问题上体会很深。”
“我们青钢在制定方案时,对已经搬迁的企业进行了深入的调研和认真的学习。如重钢,我们去了好几次。”刘铁牛介绍说,“筹划好,是在未来的大环境下生存好的一个前提。”
对于确实会对城市环境产生严重影响,无法与城市和谐发展的钢铁企业,或者已经难以在城市发展中找到自身发展定位的钢铁企业,搬迁调整或者直接关停都是可行的选择。但在这个过程中,地方政府必须做好规划引导、优惠政策落实、社会托底等相关工作,减轻钢铁企业搬迁调整的负担。因为,对于地方政府来说,钢铁企业的搬迁可能仅仅是一个地方经济结构调整的问题;而对钢铁企业而言,这是决定企业生死和职工命运的转折点。
刘振江强调,搬迁对钢厂是极为严酷的“大考”,投资巨大,从规划、选址、论证到建成投产,需要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动用几百亿元的资金。原有的固定资产一拆就不值钱了,一搬又得花钱,新设备还得花钱。当前,钢铁行业面临产能过剩、需求放缓、企业亏损的严峻形势,搬迁企业遇到的困难更大,还要承担建设资金筹措和投资风险、搬迁亏损风险,职工安置风险、人才流失风险,等等。
“现在,社会压力和舆论对城市钢厂搬迁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我们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盲目跟随,一定要坚持科学导向。”刘振江反复提醒。
此外,无论是搬迁还是新建,这些钢铁企业必须要在思想观念、管理体系、资产结构、经营行为等方面进行“重塑”与“再造”,来一次“涅槃重生”;必须通过加强创新、强化管理、提高效率,使竞争力获得巨大提升;必须通过转型升级和调整结构,获得在搬迁调整后继续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包钢稀土钢板材公司是2011年4月份筹建的,目前,除冷轧和球团在建外,其余各线全部投产。”包钢集团党委常委、组织部长胡静介绍说,“公司产品面向高端汽车板、家电板和高强钢等高附加值产品,装备、工艺、管理、产品一流。”
“石钢搬迁后,将淘汰现有技术比较落后的钢铁生产设备,采用先进的工艺技术装备,生产具有更大竞争优势的产品。”河钢石钢公司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范宝恕介绍说。
此外,首钢完成了世界钢铁史上最大规模的搬迁调整,集成了国内外最先进的技术装备和生产流程;鞍钢鲅鱼圈项目按照“纵向扁平、横向优化、精干高效、运转协调”原则,提高了管理运行效率;青钢搬迁采用相关配套产业专业化运作的新模式,将主要资金用于烧结、炼铁、炼钢和轧钢等钢铁主业,通过合资、合作等模式将辅助产业专业化、社会化经营,直接减少工程投资20多亿元,降低了运行成本,提高了建设和运营效率。
“从积极角度来看,搬迁也是企业优化产业布局、合理配置资源,加快转型升级的难得机遇。新建钢厂大多具备装备先进、技术先进、流程科学、管理规范、节能环保、产品结构合理、资源利用高效等特点,同时,在运输成本和劳动生产率上,将具有更强的竞争优势。长远来说是好的,但搬迁必须面对成本控制问题,以对应投资回报和盈利能力的预期。”刘振江表示。
人怎么办?核心是人心的搬迁
“包钢稀土钢板材公司本着扁平化管理的原则,设计定员3714人,劳动生产率为1480吨/年·人。”胡静介绍说。
“石钢将通过精简精干、提高劳效、加快非钢产业发展,确保特钢主业2000人以内、人均产钢1000吨以上。”范宝恕说。
“青钢搬迁后,预计使用人数将不超过4500人,意味着至少有近半数的人员面临分流安置。”刘铁牛表示。
“钢厂搬迁中,人的问题比物的问题更难处理,钢厂搬迁既是人员的大迁移,又是人员队伍的大梳理、结构的大优化。”针对此次会议的主题,刘振江强调了人的搬迁的重要性:一是原有的人员不可能全用得上,分流安置是必须的;二是新厂需要的人员要保障;三是新厂的人员配置也会有很大变化,人员必须精干,劳动生产率应在人均年产钢1000吨以上。
总之,人和人心的搬迁,是人力资源管理和人员安置的大工程,政策性很强,涉及民生问题和职工安定问题,是解决难度大而又必须处理好的问题。
“没有一支高素质的职业化、专业化队伍作为保障,钢厂的搬迁难以完成,新厂的优势也难以发挥。”刘振江强调,“对搬迁、新建钢厂的人力资源管理,要解决好骨干人员、富余人员、新人三部分人的问题。”
一要创造条件留住一批骨干。企业搬迁通常要迁往经济、社会环境较差的区域,能否留得住企业的关键岗位、核心技术的骨干和核心人才,直接影响搬迁效果和企业未来发展。
二是争取政策支持转移和安置好富余人员。搬迁、新建企业富余人员的安置是最敏感、最难解决的问题,处理不好就会造成群体事件,产生社会问题。
三是下力气培养造就一批新人。钢厂搬迁是企业战略定位、组织架构、产品结构、工艺流程的一次重大转型升级,岗位职责设置、人才结构、人才规划和队伍建设要配好套,做好老职工转岗培训和新员工的教育培养,使职工快速掌握新设备、新技术、新工艺,培养一批具有先进理念、崭新面貌、精湛技术和精准操作的一流高素质职工队伍。要在技术创新、管理创新人才的培养上形成机制,创造环境。
针对人的搬迁,此次座谈会上,16家钢企代表都介绍了各自单位从企业实际条件和员工实际困难出发,积极向政府及相关部门争取更多政策支持和扶持,千方百计帮助富余职工落实再就业和分流安置,妥善解决职工社会保障和养老等问题的经验和做法。比如:争取提前退休政策、减免失业保险、争取培训费用支持、发展非钢产业,等等;同时,在薪酬制度、管理模式、培训方式、生活配套等方面,都进行了改革和创新,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也为后来者积累了丰富经验。
例如,首钢平稳有序分流安置6.47万名停产搬迁职工;青钢通过新厂培训、老厂借调、离岗待岗、协商解合(劳动合同)4种方式对职工进行了妥善安置。
“总之,如何实现地方、企业、员工的共赢,是在钢铁企业搬迁调整过程中必须解决的问题。”刘振江强调。
姜维总结说,在本次研讨会中,先行搬迁、新建的企业很好地总结了工作,介绍了经验,也谈了工作中的不足和建议,对将要搬迁、新建的钢厂,有很好的借鉴意义,实现了本次会议为新建、搬迁企业搭建交流平台从而得到共同提高的目标。
“钢铁人清楚,钢铁产业不是夕阳产业,就像人们离不开粮食一样,她将永远支撑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将以绿色产业的形象持续发展。我们的转型升级、钢厂搬迁都是为了种好这颗常青树,我们的发展会始终以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类社会发展需要为目标。我们已经做了伟大的事业,我们还要做更美好的事业!”刘振江最后说。